第九十三章 谷雨
时间如同指尖细沙，眨眼长念便长大了。
又到了每年的谷雨时节，长念坐在长檐下的椅子上，行歌坐在她旁边，两人看着房檐上淅淅沥沥滴下的雨水，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每年的今天，师傅都不见人影。行歌，你说你从小就跟在师傅身边，怎么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师傅一到谷雨就把自己关起来不见人呢。”
行歌摇头，谨慎地说：“作为一个好随从，行歌是不能打探主人的私事的。”
长念撅嘴，半躺在椅子上晃着脚，又问：“今日那怪老头子还会来吗？”
行歌笑笑：“那可是你师伯，你总是这样叫他，要是师傅听到可是会责怪你的。”
长念转了转眼珠，突然从椅子上跳下来，赤脚便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我去外面等老头子，让他带我进去。”
天色渐渐昏黄，长念坐在门槛上，等的太久了已经沉沉睡去了。她口中的怪老头子终于到了，穿着破旧的衣服，不知多久没有换过，上面几处已经破损，可是那人却丝毫不介意，连个补丁都不打。不过见到他的脸，烂糟糟的头发已经打了结，眼窝深陷，厚厚的胡子覆在脸上，你就会觉得只有这样破旧肮脏的衣服才配他。
怪老头子远远便看到长念赤脚在门槛上睡觉，走近时拍拍她的头：“小丫头，回去睡吧，下雨天莫要生病。”
长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先是被怪老头子的脸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自己的那个师伯。清醒过来一蹦而起，装出开心的笑容：“师伯，你终于来了，长念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老头子盯了她一眼，虽然他面色憔悴，但是那双眼却炯炯有神，眼中锐利的光芒扫在长念身上，长念不由打了个寒蝉。老头子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往前走：“你在这里等我做什么。是缙玄让你等我的吗？”
长念连忙撑起伞跟上去：“不是的啦，是长念见师伯今日迟迟未来，就主动去外面等你的。”
老头子走在雨中，可是所走之地，雨却主动避让，是以衣不沾水，发鬓不湿。长念早就见怪不怪，知道这老头子也有些古怪本事。跟在他后面说：“师伯，你说你们每年谷雨都去后山禁地做什么啊。”
老头子不答话，兀自往前走，长念也不觉得受了冷落，跟着他一直走到后山的禁地，老头子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长念：“你回去吧，这些事，等你师傅想告诉你，你自然就知道了。你跟着我也没用。”
老头子说完走了一步便消失了，长念气结，向着他消失的地方打了一下，打在无形的结界上，自己吃痛缩回手吹了吹。长念不甘心的盯着后山，跺了一下脚这才走开。
缙玄府邸坐落在山顶上，长念从小长在这里，哪里都去得，唯有后山，被缙玄设了结界，除非他同意，否则长念和行歌都穿不过这结界。这结界也扭曲了此地的光景，在外面所见皆是缙玄布置的幻境，后山有什么长念完全猜不出来。
可是今年却是不一样，长念刚要离开，行歌走了过去，身后跟着一男一女。男的长身玉立，穿着长袍，面容沉毅，女子穿着青衣，裙裾飞扬，女子脸上带着怒气。缙玄隐世多年，除了那老头子每年来一次，世人忌惮他昔日的名声和修为，不敢来打扰。长念还未见过有人来找他，是以不解地打量这两个人。
行歌恭敬对两人施礼：“帝君就在里面。”
话音未落，青衣女子便上前运掌狠狠拍向那结界，结界颤了一下，却未破，男子拉住她：“子衿莫要冲动，你破不开缙玄的结界的。”
青衣女子收掌恶狠狠地冲结界喊道：“东皇老贼和缙玄老贼出来，轩辕木和轩辕子矜来找你们讨个公道。”
长念先是听这位自称轩辕子矜的女子直呼战神东皇为老贼，诧异地张开嘴，随即听她骂师傅，长念立刻忿忿地上前：“你算什么东西，敢侮辱我师傅。”
“长念不得无礼。”缙玄的声音从结界中传出，“可是轩辕族的帝姬来访？”
轩辕子矜冷笑：“不错，东皇老贼呢，让他出来见我。”
“你们都进来吧。”
语音落，结界便开了一个口子，轩辕子矜拉起轩辕木便走了进去，长念急忙拉起行歌就要跟着一起进去，行歌却拉住她：“没让你进去。”
长念怕结界又关闭，急忙甩开他匆匆进去：“我自己进去，你就在外面等着。”
见长念进入结界，身影消失，行歌无奈地摇摇头，守在结界开口处等他们出来。
满山红花，铺天盖地，长念想过结界里可能是功法秘籍，是珠宝珍藏，却完全不想里面全是红色的花朵，奇异妖艳，花瓣反卷如龙爪，细长像菊花，却比菊花妖娆数倍，更为奇异的是这花盛开，却是光秃秃地没有叶子。长念不由倒吸一口气伸出手触摸那花朵，轩辕子矜和轩辕木也被这里的景像吓到了，颇为不可置信。轩辕子矜回头见长念懵懂地样子，冷哼一声：“这是彼岸花，冥界的圣花。花叶不见，一生相错。”
花叶生生两不见，一生相错。
长念诧异的看着手中的花，书上写这花只长在忘川彼岸，渡转世之人，为何师傅要在这里种下这么多的彼岸花。
缙玄站在远处，看着三人而来，却又仿佛没见到跟进来的长念，他只是简单地向那两人施礼，轩辕子矜冷冷道：“东皇呢，今日我是来替佛落姐姐讨个公道的，让他出来。”
缙玄两颊微红，还带着酒气，听到佛落二字时眼里似有氤氲的雾气。长念从未见过温和的师傅这个样子，立在原地，呆呆看着。
轩辕木拍了拍爱妻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对缙玄说：“佛落帝君于我夫妻有救命之恩。不过我们隐居在天界已久，本以为她已回灵山，谁知近日得知她已陨落数千年。我们夫妻允诺过冥帝护她长安，烦请缙玄帝君让我们见一见东皇帝君。我们即便不敌也要替佛落帝君讨个公道，否则我夫妻二人寝食难安。”
门吱呀一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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