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古昭
“哗啦啦······”
水流自水龙头不断流入洗脸池，又从没塞的出水口不断流出。
古昭默默地看着洗脸池上方的镜子，抬手摸着镜中的另一个自己。
镜中的身影，对古昭来说，是十分熟悉的，因为这就是他的倒影。然而现在，以往熟悉的面孔，如今却带着点陌生。
脸还是以往的脸，只是带着点憔悴。但脸上的神态，隐隐透出不同以往的陌生，就好像······
就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古昭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我还是我，还是古昭，不是任何其他人。
手掌向下，触碰镜中人脖子上挂着的饰品。
那是一片不规则的黑晶碎片，看起来应该是某个物品，也许是石碑之类的物品碎裂后的残留，在灯光下，上面隐隐浮现出玄奥的符文。
这是去年古昭十八岁生日，父母送给他的成年礼。
古昭的父母，是一对在考古界薄有名气的考古学家。
这个古，考的不是古昭记忆中的唐宋元明清，也不是凯撒大帝，或者亚历山大大帝之类的历史名人，原始人之类的更是谈不上。
似这些古迹名人，对现在的蓝星人来说，是遥不可及的传说，不，甚至连传说都谈不上，多数蓝星人对这些久远的历史都是闻所未闻。
现在时代的考古，考的是星落之年前的时代。
星落之年，又称天灾之年，突如其来的流星雨袭击了蓝星。
各国的天文台和宇航局，虽对这场毫无征兆，突然出现在蓝星外的陨石群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按照计算，这群陨石中，没有超过危险范围。蓝星人会有一个浪漫的流星雨之夜，兴许许多单身狗今晚会脱团。当时的天文学家乐观地想道。
可惜，计算失误，或者说是，对陨石的密度和材质估计错误。
陨石群没有成为一闪而逝的流星，本该基本消逝在夜空中的流星，熬过了大气的摩擦，星如雨坠，撞击在大地各处。
最大的陨石，它的撞击，引起了大陆板块的震动。山崩、地震、海啸······各式灾害，层出不穷。
巨大的天灾，让人类损失惨重。还有星落之后的各式灾害，秩序崩溃后崛起的野心家，引发出心中恶魔的恶徒，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蓝星动荡不安。
直到星落百年后，在各方势力首领的谈和和妥协下，蓝星联邦正式成立。这场连绵百年的动荡，终于落下了帷幕，世界总算是恢复了和平。
百年的动荡不安，星落前的历史以及相关文化，都失落得七七八八。
如今是联邦历832年，几百年的时间，对星落前历史的知情人员，都已消逝在时间的长河中。星落前的年代，对现在的蓝星人来说，就像21世纪的蓝星人眼中的古人一般，遥不可及。
这种情况下，考察星落之年前的考古学家应运而生，古昭的父母就是其中的一员，而且是极其狂热的考古狂人。
考古学家在世界各地找寻遗迹，其中，最受考古学家追寻的无疑是有关武学的遗迹。
《降龙十八掌》、《天外飞仙》、《易筋经》、《圣灵剑法》······
无数的武学沉寂在世界各地，未知的地下溶洞，险恶的古墓，偏僻的山间石碑，甚至是家中收藏的一本古籍······
种种迹象表明，这些武学在灾变之前，就已在世间流传。那么，灾变之前的蓝星人又强大到什么地步呢？有着无数神功绝学的蓝星人为何在星落之后，十不存一呢？
这些都是现代的考古学家所苦苦追寻的。古昭的父母也是怀着这的疑惑和好奇踏上考古的道路，连亲生儿子都顾不上，一天到晚满世界到处乱跑。
脖子上的黑晶碎片，是去年古昭十八岁成人生日时，古昭父母邮寄回家的生日礼物，据说是从一处星落前的遗迹中挖掘出来的。
生日礼物是古昭自认的，父母随邮寄来的信件中，这是奖励古昭考上天海大学历史系的奖品。生日什么的，这对考古狂人没陪古昭过过几次。平日里古昭与父母的交流，唯有通过视频通话才能实现。
不过，现在，连偶尔的一点交流成了奢望。
镜子中的古昭嘴角勾勒出一丝苦笑。
十天前，还在校园中的古昭突闻噩耗，父母在考察一处隐秘的星落前遗迹时，不慎遭难。相关的事宜，由于涉及到一些机密，联邦方面下了封口令。
所以，古昭只知道，他的父母，没了，怎么没的，不知道。
惊闻噩耗的古昭，火速赶回了家，看着家里智脑存的全家福投影默默哭泣，把自己封闭在家中，与世隔绝。
五天前，心力交瘁的古昭，终于抗受不住打击与痛苦煎熬，万念俱灰，昏死过去。
如果不是这块碎片，我兴许就一睡不醒了吧。古昭摸着脖子上的黑晶碎片，默默地想道。
古昭昏迷后，一股记忆闯入他的脑海。
记忆的主人名叫叶朝楠，一个二十多岁的死宅，资深FFF团员，在网上纵横捭阖的键盘侠。最重要的是，他是生活在星落前年代的人。
星落的那一夜，叶宅男在阳台上对着流星许愿，希望能有不平凡的人生。
流星回应了他的愿望，并与他亲密接触。然后，他就GG了，一生的记忆被复刻在砸死他的流星碎片中。
这片碎片被埋藏在地下几百年，直到一堆考古学家挖掘出它，把它寄送给刚考上大学的儿子。
终究，还是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又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古昭手摸着黑晶碎片，看着镜中的自己苦笑不已。
碎片中的记忆，包含着叶朝楠二十多年的的所有经历。不管是记住的，还是已经遗忘的，甚至是出生后第一次睁眼看到父母，这种沉淀在叶朝楠脑海最深处，连他自己都毫无印象的记忆，都被碎片复刻，一股脑地传入古昭脑中。
自昏迷中苏醒后，脑中的记忆冲淡了噩耗的哀伤，这几天，古昭基本是吃了睡睡了吃，消化着另一个人的人生。
低头双手接着水，用水狠狠砸了脸几下，冰凉的温感驱散了残留的一点迷茫。
真是的，感觉一下子就完成了一生的目标，人生前面十九年的努力都白费了。
古昭那对考古狂人父母，一生的梦想就是重现星落前的历史。这个梦想成为了古家的家训，传递给了古昭。
古昭本来对这些历史有点兴趣，但也没打算为它奉献一生。不过，为了更多地得到父母的认可，为寥寥无几的聊天能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古昭还是认真地去钻研这些有点无聊的历史。
如果，古昭的父母没有出事，古昭没有得到星落前的记忆，他也许会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以后找个有相同爱好或者能支持自己的女人结婚，走着和父母相同的路。等哪天，古昭老了，再把这个事业传给自己的儿子，就像愚公移山，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子子孙孙无穷尽······
这样的未来，有点绝望······
遥想未来，古昭脑袋上挂下几条无形的黑线。
不过现在，谜底揭晓了。托叶朝楠的福，此君身为资深死宅，对各路小说漫画的神功绝学无疑是了如指掌。现在已知的神功绝学，多数都能在他的记忆中找到踪影。至于为什么是多数，是由于这近千年来，也有无数武学宗师对武学做出改良，或者融合成新的武学。也有些武学失落残破，后人冠以新的名字。能认出多数，已是叶朝楠知识渊博了。
至于现在主流考武学之外的其他考古学家，古昭完全不敢兴趣。
叶宅男虽然是个死宅，不过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在互联网的年代，从不缺通晓事件的渠道。更何况，叶大宅男还是个纵横网络，机辩无双的键盘侠。
已经通晓当时年代情况的古昭，实在不知道那个网上新闻基本是“震惊”开头的年代，以后什么好考古的。
果然是距离产生美，未知才是完美的。
“主人，你有两百四十六条通话留言，是否现在接听？”
机械质的声音，这是古昭家的智脑的声音。由于家里人很少在家，古昭也是多数时间住校，智脑的声音还是未设置的机械音。
“接听吧。”古昭擦拭掉脸上的水珠，边擦手边说道。
“阿昭，我是大海，你父母的事，我也听说了。兄弟，振作，想哭的话，哥哥的胸怀永远为你开放······”
“古昭，我是班长，班上的同学都很担心你的情况，请节哀，希望你能早日回来学校······”
“古昭，我是张老师，我已经帮你向学校请假了，你先好好休息······”
“古昭，我是林奇，节哀顺变······”
“古昭，还是我，大海，你一直不回我，我很担心，兄弟，给我回个话吧。”
“古昭，我是······”
“古昭······”
······
二百四十六的留言，大海占了近一半。看得出，他很担心古昭的情况，只不过有点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希望能让古昭心情好点。
张老师是古昭他们班的辅导老师，她的留言也不少。
还有林奇他们这些班上的同学，基本也留了留言，古昭的交际还是不错的。
一条一条的听过留言，每一条，古昭都细细听过，感受着其中或是真心，或是同情，或者一些包含着其他的留言。
“智脑，回复徐海和林奇短讯，告诉他，我已经走出噩耗的阴影，马上就能回学校。
群发其他同学和老师短讯，感谢他们的关心，不日我就将回校继续上课。”古昭命令道。
智脑：“是，主人。”
家庭智脑完全未设置过，连称呼也是原始的称呼“智脑”。一般人买回智脑后，会改声音和称呼，类似管家，X伯什么的。咸湿点的会改个悦耳的女声，取个不可描述的称呼。
这些想法，叶宅男的记忆里都一大堆，尽管那个年代没有这种先进的科技。
咳咳，言归正传，尽管没怎么用过，智脑的主机都积了层灰，不过该有的功能还是不缺的。
像这种口述的短讯，智脑能清楚理解主人的意思，还能润色一下，使发出的短讯意思简单而又不至于失礼。
“好了，差不多也该回天海了。”
天海大学所在的天海市，距离古昭家在的常盘市可不近。古昭想要赶上明天的课程，今日就得起步出发。
“主人，有两位先生想要拜访，他们宣称是你的同学。是否让他们进来？”智脑道。
两个同学？
古昭嘴角微弯，他大致已经猜到来的是谁了。
“他们现在在哪里？”
“在小区大门外。”
“和他们说一下，我出去找他们。”
“是。”
正好要出门，就和他们一起回天海吧。古昭如是想道。
秀珑小区外，两个学生打扮的人正在互相交谈着。
两人中，比较壮实的一个人道：“阿昭真是深藏不露啊，这秀珑小区，可以说是常盘市的富人区。常盘市景色优美，是有名的度假胜地，这秀珑小区，便是外地的富豪，很多都有购置别墅在这里。”
另一人：“······”
“靠，你说句话呀。你这样，显得我很尴尬知道不？”
“喂······”
“······”
“行了，大海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奇的脾性，闷葫芦一个。况且，你徐大少的家世，把整个小区买下来都不是不可能，至于感叹这个吗？”
一道声音打断徐海即将到来的恼羞成怒，古昭边走向两位好友边调笑道。
徐海和林奇对视一眼，两人一直微皱的眉头松弛下来。古昭会开玩笑，说明他们的好友基本算是走出了阴影。
徐海笑道：“你小子，我爸的钱又不是我的钱。我徐海又不是那种纨绔子弟。”
说着，抬手给了古昭一拳。
“哇，少侠好功力。”古昭十分夸张地按着胸口猛退几步。
“你少来，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要不是练得龙象般若功这种乌龟武功，早不知道起飞到什么地步了。”
古昭拍了拍胸，道：“我一个文科生，起什么飞，还不如陪我的兄弟满满走。”
“你总是这样。”徐海眼眶未湿。
叶朝楠的记忆里，他上学的时候，有文理科之分。现在的蓝星，则统一是文武之分，无论何地，皆是如此。
文科主修各种知识类的科目，辅修武学，毕业后成为社会中各行各业的从业者。
而武科，专修武学，闲散之余，会兼修一些感兴趣的文科科目。不过很多武科学生，为了专心致力于武学，对文科科目一点也不敢兴趣，至于文化，能识字就行。
很多时候，武科学生被嘲讽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猩猩。
尽管如此，武科还是被学生们趋之若鹜地追捧着。说趋之若鹜有点过分，毕竟这不是个好词。不过，现在的求学形势，武科的确是被狂热追捧着。
现在是全民尚武的时代，不说毕业后的待遇问题，光是学武能延年益寿，就能压过一切其他。
文科这边是“我笑武科脑子少。”
武科那边则是“我笑文科活得少。”
两边日常都是靠着两句话引起战端，会耍嘴皮子的文科生在话术上占优势，说得武科生呐呐无言，然后被恼羞成怒的武科生按在地上使劲摩擦。
古昭的资质，就读武科是完全没问题的。不过他家那两位考古狂人可不允许唯一的独苗去修武科，他们还想子子孙孙无穷尽呢······
古昭顺从父母的意愿，就读文科。正好好友徐海资质不佳，不，是太差，哪怕只是资质不好，以徐海的家世，喂药都能喂出个一般武科生水平。奈何徐海是个顶废的武学废柴，所以只能去修炼靠时间磨进度的《龙象般若功》。
龙象般若功，在古昭的记忆中，这是密宗里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共分十三层。此功循序渐进，想修成十三层，常人非需近千年不可。
当然，这是常人资质，要是天分旷古绝今的天才，不是不可能在寿终正寝前修成。不过，这只是有可能，谁知道你的天分是不是真的旷古绝今。真要有这么高的天分，修炼其他武学不是更好，哪怕是比龙象般若功差，也好过可能会被瓶颈压制，无奈等死好。
还好龙象般若功练功所需的上限高，下限也不高，一般下愚之人，修炼一年，也能练成第一层。虽然其后的层数所需时间承几何倍增长，让人绝望······
“徐海，你的功力有长进啊。”一旁的闷葫芦林奇突然开口道。
“真的（声音上扬）？”徐海眉开眼笑，“我也感觉最近进境比以前快多了，你们说，我是不是大智若愚，现在是要开始爆发了？”
和徐海古昭不同，林奇是个武科生，和古昭他们认识，是因为他兼修历史，他对历史挺感兴趣的。这是个学霸型的人物，武功有多高，古昭他们看不出来，只知道很高。高到闲散时间能多到把历史也学的不差，仅比古昭这个历史考古世家的差点。
三人中，以林奇眼力最高。
“呵呵。”古昭笑而不语。
林奇：“······”
“艾，你倒是说啊，我是不是大智若愚。”徐海锲而不舍。
林奇：“呵呵。”
终于得到回应，闷葫芦的嘲讽比古昭强多了，至少对徐海是这样。
“林奇······”气急败坏的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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