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焚纸
阴冷的寒风在房间内席卷，将许多体积小的物件都带向天空。
梁芬站在风中，原本攻击程寂的趋势已然停止，反倒一点点地被吸引向半空。
“成功了吗？”程寂拖拽着受伤的腿，被梁芬踩踏过的腿部已经青紫一片，他无法用上任何力气，全屏自己用双手捧着才能移动，一阵阵的痉挛感顺着神经冲向大脑，带来一阵阵不适的眩晕感。
在这种痛苦折磨中，程寂望向了周边的环境，场地正在一点点地老化毁坏，一排排观众座椅跟着解体重组，化为了一堆废弃的垃圾部件。
“不，不......”梁芬已经被带向了空中，脚尖离地足足超过了一米距离，她在空中挣扎着双臂，像是在水里扑腾的动物，但她的嘴里依旧说着诅咒的话语。
她似乎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甚至对所在场景的幕后，也就是愿境里有什么展开都一无所知，她只知道，那种神秘的力量又出现了，在她认为可以得手的时刻，将她控制住的猎物再度从手里夺走。
“你跑不掉的......”梁芬那充满死气的脸上浮现一丝近似活人的不甘与怨恨，她直直的盯着程寂，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
程寂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梁芬懂不懂得“后悔”二字，但凡她痛快点下手，此时死掉的，就是程寂自己了。
但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对于鬼来说也一样。
程寂对着梁芬笑了笑，用因为忍受痛楚而咬得发白的嘴开口道：“你还是乖乖顺应规则，等下一次冷却结束再来要我的命吧......”
说罢，飘在空中的梁芬就像是漏了气的气球，躯体瞬间瘪了下去，像是一张纸一样，被阴风带着在空中来回飘荡，随后当着程寂的面被带离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周边的白雾也跟着消失，环境恢复清明，可是，原本宽广的表演场地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再正常不过的酒店房间，而在他身侧，是一面镜子，镜子的那一头，正是望着镜面一脸惊愕的杨俊和舒筠。
“程寂！你终于出现了，额，看样子，这回的服务任务已经完成了。”杨俊看着手里的表格，排在第一页的讯息自动褪色消失，变成了一张纯粹的白纸。
说完这句话，杨俊忽地想起来镜子无法传给程寂任何话语，于是又讪讪地闭上了嘴。
而在他们身后的柜子里，孙玉龙像是被什么东西丢出来一样，猛地撞开了柜门，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一边蜷缩着，一边大口地喘气。
“看他这样，也不是完全没有能力嘛，非要玩那种偷懒耍赖的行当。”舒筠撇了撇嘴，对孙玉龙的惨样并不抱多少同情。
在她眼里，这确实是一个证明孙玉龙能力的机会。
试想一下，一个能通过数次愿境的人，哪怕每次都动过歪脑筋，但要说他自己本身不具备任何处理问题的能力，这是不太可能的。
“我去看看情况。”杨俊转过身，他注意到孙玉龙的面色有些不太对劲。
“切，活着就行了，别管他。”舒筠望着程寂，忽地在纸上写出了心中的疑问，“你来这个房间多久了？”
她隐隐觉得程寂也像是刚刚经历过什么，现在对方的头上还挂着一层薄薄的灰。
“这个房间吗？我算是第一次进，不过，在此基础上形成的空间，我倒是呆了好一阵子了。”程寂找来纸笔，继而回复道。
“空间？你的意思是，你其实已经见到因为任务所形成的场景了？这一次不是客房吗？”舒筠的疑问如同连珠炮般提出，看得程寂感慨连连。
他终是落笔写道：“关于现场情况的事，你们还是问那位活着回来的兄弟吧，我这边实体化已经开始不稳了，后续我会在电话里与你们沟通。”
话音落下，镜面上的程寂便在其中消失，而孙玉龙则是咳嗽了两声，缓过了神来。
“这里是......”孙玉龙起初还有些应激地直起身子，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像是在戒备某个敌人一样，巡视着四周，直到看清自己不再处于会场之中，而是回归到正常的房间才完全放松下来。
“你们刚才到底去哪了？”孙玉龙站起身，反应有些激动，“我分明看你们进了房间的。”
“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进门之后就是现在所在的房间，出也出不去，就像是只能进的陷阱口袋。”杨俊将刚才的情况复述了一遍，在他进门后，也曾试着重新打开门离开，但是门根本转不动。
“应该是外边新诞生的假人把门堵上了。”杨俊第一时间提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猜想。
“是不是假人的缘故暂且不谈，关键是这一次的任务，是在现有的房间上再度塑造了一个空间。”舒筠分析道，“而且，现有的房间是正常的，在那个后续塑造的空间，则是充斥了不可思议的现象。”
“对了，我记得你们之前得出过一个猜测，不是说留在外头的人很可能起到辅助作用吗？到头来，我根本没有收到你们任何一点联系！”孙玉龙有些懊丧地抱怨道。
“抱歉，我的猜想也不一定百分百是正确的，提出那种想法的时候，我也没想过我们会挨个进来。”被这么一指责，杨俊脸上有些挂不住。
唉——孙玉龙叹了口气：“我算是明白了，愿境这玩意想搞的是各个击破啊，我们挨个进去，它就好挑选一个软柿子来捏，噢不，挑一个更意料不到后续的人。”
孙玉龙自然是不肯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软柿子的，赶忙换了一个合适的说辞。
“真的是这样吗？随机挑选？”杨俊有些不确定，在得到进一步的线索前，他暂且保留意见。
“好了，别耽搁了，第二轮的任务时间很紧，二十分钟一轮的话，下一位住户的任务就要在不到三分钟之后开始。”舒筠掐了一下表，核对了时间。
“三分钟？好家伙，愿境这是要我的老命啊，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再找找线索。”孙玉龙给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殊不知，杨俊他们闲来无事，早就将这里排查了一遍。
这里并没有多少有效的收获，除了部分小女孩生活过的痕迹之外，并没有更加重要的线索。
杨俊猜想，这里只是那帮人的一个临时落脚点，残留了一部分小女孩的意识魂魄罢了，她借助玩偶释放着一定的超自然能力，带领着杨俊几人完成任务。
但就孙玉龙所说，他所进入的场地里，并没有任何与玩偶相关的东西。换句话说，玩偶虽然和小女孩有联系，不断用自己增加着这个房间的疑点，但是与房间里的实际内容却没有太大瓜葛。
“也不知道它的背后还有什么我目前尚未发掘出来的作用。”杨俊有些苦恼地想着，也不去戳穿孙玉龙的小心思，跟着舒筠离开了房间。
据表格上的信息显示，第二名住户是一个跛脚的老人，住在六层的606，听着像是一个吉利无比的数字，但是，来到门前的二人，却并没有感觉到有种幸运的感觉。
时间恰好是十点二十左右，但是那个老人却没有进房间，而是蹲在门口，点着一个小小的火炉，火炉里，烧着成堆的黄色纸钱，袅袅的烟雾在他的面前飘荡，昏黄的火光映照着满是皱纹的黑褐色皮肤。
离得近了，两人可以听见对方喉咙里颂唱着佛经，祈求着逝者早入轮回，在来世平安喜乐。
“先看看表格上的备注提示。”遇见这种特殊的情景，在无法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前，两人还是优先采取探索潜在规则的策略。
哪知，这一次的提示呈现：火炉里的纸钱。
这岂不是要他们当着老人的面翻动火炉？
对方的身份还没有定论，如此贸然地出手，就怕提前就触发了未知的规则。
“这样，我们先不要表露自己的实际目的，先试着能否与他沟通，若是可以，没准能靠谈话来达成目的。”观察着老人并不木讷的神色，舒筠想着从中协调的办法。
“我试试......”杨俊上前一步，来到老人的身边。
许是听到了身旁的动静，老人抬起了浑浊的双眼：“你是谁啊？”
“大爷，大晚上的，你在这烧火干啥呢？”
“家里人缺钱，要还贷，还要治病。他们找了我很久，要我帮忙，我就在这烧点，给他们救救急。”老人颤巍巍地说着原因，发音还算清晰有条理，不像是那种胡言乱语的疯子。
“您的意思是，他们给您托梦了是吧？”
老人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您家几口人啊？”
“一家四个，我年近四十才有儿子，后来又添了一个女儿，重视着呢！”老人回答着。
“那您说的他们，指的是？”
“就是我家的其他三位啊。”老人伸出手一指，不远处的房门无风自动，缓缓地敞开，而里边，点着两根长长的红蜡烛，黯淡的红光照着四个灵牌，各自写着名字。
“噢，还有我......”
老人笑了，露出一排黄黑色的蛀牙：“我在给我自己家烧钱用。”
杨俊默而不答，却听老人说出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的熟悉名字。
“对了，年轻人，认识孙玉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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