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番外五
新买的房子距离叶舟的父母家不远, 步行只需要二十分钟。
毕竟要忙超市的事，所以叶舟带着邹鸣每周只回去住两天，平时下班回家都是跟邹鸣过二人世界。
随着时间推移, 叶爸叶妈对邹鸣也从一开始的视而不见, 变得相处自然了许多。
邹鸣不是个话多的人，平时都是叶爸叶妈说话, 他在一旁倾听, 对着叶舟的父母, 邹鸣的脾气也很好，家里的事他会主动伸手帮忙。
时间一长，叶妈觉得邹鸣是个沉默温柔的人, 还没什么心眼, 反而是自己儿子话多聒噪, 两人之间显然是叶舟占据主导权。
他们不能左右叶舟的人生, 但发现叶舟不吃亏后, 也就觉得这样似乎没什么不好。
除了邹鸣没法生孩子, 无论是作为女婿还是媳妇, 几乎挑不出刺来。
“就是没孩子。”叶爸过不去这个坎, 他小声嘀咕, 和老婆商量，“要不让他们领|养一个？不然以后老了都没人照顾他们。”
叶妈：“你昏头了吧？他们这个年龄能领|养？”
“单身”男性，二十多岁，福利院的人疯了才会让他们排上队吧？
叶爸撇撇嘴：“那咱们就这个干看着？”
叶妈烦得不行，正要说话，叶爸忽然说：“要不咱们再生一个？”
叶妈怒骂道：“不是你怀不是你生, 你说的轻巧！生小舟的时候就在我肚子上开了个口, 咋的？你还准备再让我开一个？我都这么大年龄了, 你也不怕我在手术台上出什么事？叶建国！你怎么这么自私？！”
“而且再生一个就为了给小舟他们养老？这话你怎么说出来的？你心怎么这么黑！”
叶爸被骂得委屈极了：“我也就是提个意……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又没说非要。”
叶妈：“呵，你就是什么好处都想要！”
夫妻俩吵过一次后再也没提过有关孩子的事。
虽然也旁敲侧击问过叶舟，可叶舟的态度倒是很坚决。
“孩子我肯定不会要。”叶舟十分认真，“我喜欢男人，决定和邹鸣共度一生，这是我的决定，又喜欢男人，又非得要一个孩子，人不能这么贪心，孩子应该是爱情的结晶，不该是养老的工具。”
邹鸣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不觉得自己非得要个孩子，就为了给他们养老。
从那以后，叶家父母就再没提起过这一茬。
在家这边待了半年，叶舟就准备继续去做位面生意，准备多淘点在自己本位面能卖出价的好东西，把系统里的存款慢慢弄出来，去新的位面就当是旅游了。
临走之前，他才把自己当位面商人的遭遇告诉了父母。
父母无论如何都不相信，甚至认为叶舟得了妄想症，非得拉着他去看心理医生。
还是邹鸣再三保证，甚至带着夫妻俩去了超市，带着他们去了别的位面，他们才在极度的惊恐中相信了叶舟的话。
然后——
沉迷其中。
毕竟是带着父母一起进行位面跳跃，叶舟就选了个之前去过的位面，毕竟他比较了解，可以让父母处在安全的环境下，还有点异域风情，就当是旅游了。
这一站叶舟选的是敏兹尔大陆。
离开之后叶舟就没有回去看过，虽然凯恩时不时会和他联系，但基本也只是为了进货，两人之间很少闲聊，叶舟也没有太多时间和各个分店的店长交流感情。
不过叶舟还是觉得很省力，早期投入的人力物力，现在变成了源源不断的收入。
超市刚刚转移到敏兹尔大陆的时候，叶爸叶妈都被吓傻了，这一切都超出了他们认知范围——就算可以把这一切用外星科技解释也依旧过于离谱。
“这是在悬崖下面？”两人惊恐的在超市里转了十几圈以后，终于渐渐安定下来，因为有儿子和“媳妇”陪着，不安全感很快就被好奇占据。
不过那点好奇很快就消失了——山林里的风景全世界差距都不大，最多就是有些他们不曾见过的花草树木，但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本身就对草木不熟悉，就算有些是中国没有的野生植物，他们也认不出来。
“还要走几天才能看到人？”叶妈表情纠结，“非得自己走？交通工具都没有？”
叶舟：“这里连路都没有，交通工具倒是有，但没路。”
叶爸倒是兴致勃勃：“那咱们得露营？！行啊！我早就想露营了！”
叶妈在旁边嘲讽道：“你都老胳膊老腿了，还以为自己是年轻啊？平时不锻炼，走上悬崖都得去半条命。”
不过最后两口子还是决定上去看看。
总不能一直待在超市，那不就等于白跑一趟吗？
前往分店的路叶舟已经很熟了，可能是在不同位面待久了，叶舟觉得自己认路的本事和记忆力都比以前强，带好食物和帐篷，锁好超市的门后，一行四人就出发了。
“我也很久没来了。”叶舟，“不过这里应该没出什么事。”
叶爸叶妈的历史知识少得可怜，哪怕是中国古代的历史，都能张冠李戴，真的认为周瑜能打黄盖，更别说分清奴隶制和封建制的区别了。
叶爸还很倔强：“封建制就没有奴隶吗？那某国近代都还有奴隶，把黑人从人老家弄过去当奴隶，这还先进呢，也好意思说。”
“奴隶制和封建制最主要的区别是经济不同。”叶舟也不着急，慢慢跟他们解释，“而且封建制百姓有财产和土地，奴隶制除了王和权贵，百姓是不能有土地的，百姓本身都是王和权贵的财产。”
但叶爸坚持两者没什么区别，难道封建制的所有百姓都有财产土地吗？还不是一堆签了卖身契的包身工？连卖身契都签了，还不算奴隶？
叶舟发现解释不通后放弃了，他怕说着说着，自己被老爸说服。
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毕竟是“旅游”，倒也不着急非得在三天内走到目的地。
因为脚程慢，叶妈这个基本不怎么走路的人也接受良好。
到了第六天，一家人刚走上山坡，叶妈就拿着望远镜，她伸出手，指着远处一个奇怪的建筑惊呼道：“那有个雕像！”
走在后面的叶舟一个踉跄，差点从坡上滚下去，还是邹鸣眼疾手快，拉住了叶舟的手腕。
叶妈对儿子的举动一无所知，她兴奋道：“肯定是他们本地的神！”
“就是长得怪模怪样。”叶妈仔细看了一会儿后放下望远镜，一本正经地说，“太抽象了。”
叶爸也接过望远镜看了看，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说：“本地神，长得怪才正常，咱们那远久点的神像也怪。”
叶舟看向邹鸣，邹鸣对他使了个眼色，表示自己对神像爱莫能助。
他就知道不该相信本地人对神像的“审美”，这时候的神还没有脱离“兽”相。
人们的想象力也不知道该说丰富还是不丰富，他们信奉的是大于人的力量，既然大于人，就不可能完全像人，于是哪怕是以叶舟为原型，造出来的神像也更像人和野兽的“混血”。
哪怕这个时代有国王，也会给国王立石像，但王权始终是弱于人权的，国王只是神在人间的使徒，地位甚至弱于能直接和神“交流”的神官，所以国王能有人样，神不能。
除了有一张勉强像人的脸外，这尊石像采用了鹿身，脖子还有一条细蛇围绕，头顶拥有两支鹿角，可哪怕是用了鹿这样还算温柔的动物，工匠也给了神像堪称狰狞的表情。
总之，哪怕是人眼瞎了，也把这尊巨大的石像和叶舟扯不上半点关系。
叶舟松了口气。
只要他不说，也不让凯恩他们说，叶爸叶妈就不会知道这个“怪物”的原型是自己。
他们慢慢朝不远处的山上走，这段路倒是不难走，现在距离叶舟离开这个位面已经过去了五年，山上山下的路被重新修整，原本靠人和野兽踩踏出的小路被扩宽，铺设了石板，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到石墩，用于放置夜晚照明的火把。
越往上走道路越开阔，他们到的时候还是早上，山下的木屋升起了炊烟，山林被云雾围绕，鼻尖是青草的芬香，叶妈神清气爽地说：“这里还不错，都没看到什么野兽。”
一路走来在路上看到的野兽还是吓住了她。
尤其是在路上看到巨大的一坨野兽粪便时。
到达山顶的时候，叶舟一眼就看到了比起离开时更大的超市分店，原本的木屋已经被石屋代替，石屋的正门上还挂着一个招牌，上面书写着鬼画符一样的“文字”，如果那也能算是文字的话。
叶舟眯着眼睛分辨了好一会儿，才勉强从仅有的有序笔画中看出这是超市的招牌。
山顶的农田也不见了，原本的农田变成了花田，现在是初夏，已经长出了不少当地常见的花，这里估计也没人擅长种花，所以花田里的花并不规矩，满是野趣。
“我先过去看看。”叶舟把邹鸣拉到一边，“我去跟凯恩打个招呼，你陪着他们，千万别说那个石像和我有关系。”
邹鸣笑道：“好，我知道。”
叶舟板着脸：“别笑，我怎么知道他们会给我安上一个鹿身。”
不过叶舟还是庆幸工匠技术有限，他也没有留下照片，没人能发现神像的脸属于他。
分店还没开门，山顶也还没有人，只是分店旁边有座小木屋，用栅栏围起来，应该是店员的临时住所，估计是他们人少，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所以没把木屋里的人吵醒。
叶舟看了眼邹鸣，邹鸣会意的走到木屋门前，栅栏并没有将木屋完全围住，留了一个通往木屋小门的口子。
邹鸣敲响了木门。
叶爸有些紧张，他小声问叶舟：“这里住着本地人？”
叶舟点点头：“对，欧洲人，只是跟你想的那种不一样。”
这里的人普遍瘦小，在叶舟来到这里之前吃饱肚子都够呛，哪怕这几年能吃饱饭了，小时候落下的营养长大了也补不回来。
门内很快传来了走动声，木门被缓缓推开，年轻的男人探出半颗脑袋，警惕的看着门外的邹鸣。
男人很年轻，看上去甚至不足十五岁，他留着胡子，但胡子稀疏，看起来并不显得成熟，反而有些邋遢。他把邹鸣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几次，然后瞪大了眼睛，充满“威慑力”地问：“你们是谁？从哪里来的？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现在就离开这里！”男人做出了驱赶的手势。
邹鸣对他强硬的态度并没有什么表示，一如既往的平静道：“我们来找凯恩。”
男人，或者说男孩愣了愣，他狐疑的看了邹鸣几秒，犹豫道：“凯恩大人过一会儿才会来。”
邹鸣点点头，叶舟也听见了，他对父母说：“我们去树荫那边等吧，顺便吃点东西。”
山顶其实没什么可参观的，农田已经移走了，只剩下一尊巨大的神像和一大一小两栋木屋，山顶四周围上了木栅栏，一眼就能看清这里的所有东西，给不了人任何惊喜感。
最开始还能称赞一句自然朴实，看几分钟后，自然朴实这四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毕竟哪里的荒地不够自然朴实？
一家人在树荫下吃早饭，一路走过来，一家人吃的最多的还是方便米饭和三明治这类不需要热水冲泡的饭菜，只是吃了七八天也都有些腻了，为了不浪费，只能强迫自己吃光。
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叶舟就听见通向山顶的小路上传来了人声，那声音不大，以至于听不清他们在谈论什么，但叶舟从中听见了属于凯恩的声音。
现在的凯恩，大约二十三四岁了？
在现代，这个年纪才是刚刚工作两年左右的年纪，甚至于父母来说还是孩子。
但在这里，就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成人了，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孩子，也不会有人给他犯错的机会。
叶舟都有点记不清凯恩长什么样了。
只记得他是个坚强的，敢于反抗的人。
叶妈走到叶舟身边，攀着叶舟的肩膀冲山下看，她看着十几个人上山，他们甚至没有穿鞋，赤脚踩在满是泥泞和石子的小路上，但他们却又穿着熟悉的衣服。
短袖短裤，甚至还都是短发，而且短袖上的印花还是中文。
要不是他们的脸还是西方的长相，叶妈都要以为自己其实是在某个有古迹的现代山头。
叶舟也认出了走在人群前方的凯恩。
五年的时间让凯恩变了一副模样，他那头红色的头发因为短，看着就像褪了色。
他长高了一点，但不多，原本有些瘸的腿已经完全恢复了，阳光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还是当年那个年纪不大的青年。
叶舟探出头去看的时候，凯恩也仿佛有所感应般抬起了头。
两人的目光相触，叶舟朝凯恩笑了笑，就当是打招呼了。
凯恩的眼睛却忽然变亮，他不再和身边的人说话，而是脚步急切地朝山顶跑，三步并作两步，快要走完最后一截路的时候还差点摔倒在地。
但是等他真正踩在山顶的地面上，站在叶舟对面的时候，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凯恩的双眼逐渐湿润，他低着头，以一种谦卑的姿态俯身。
就在凯恩马上要跪下去的时候，叶舟眼疾手快的抓住了他的胳膊，“强迫”他重新站起来。
他一点都不想父母知道自己在这里的身份是“月神”，他都能想到爸妈会怎么嘲笑他了。
而且他们不止会念叨几天几个月，念叨几年都正常。
“我过来看看，山上现在怎么没有农田了？”叶舟不给凯恩打招呼行礼的时间，而是立刻抛出问题。
凯恩吸了吸鼻涕，平时看起来稳重的分店长，现在却和久别家长的孩子差不多，他立刻打起精神，对叶舟说道：“山上太远了，而且这里有超市和神像，不能经常让人上来，就是来做生意的商人，我们也不会让他们上山。”
怪不得平时就让一个人守着。
但叶舟还是觉得他们太放松了，一个人还没什么时候警戒意识，真有人悄悄上山，连朝山下发信号都做不到。
但毕竟是久别重逢，而且叶舟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不太好对着他们指手画脚。
他不觉得自己对凯恩，或者这里的人有多大的恩情，虽然客观上他确实对这里的人提供了帮助，但主观上还是为了自己能顺利离开这里。
一块完全贫瘠的土地是无法做生意的，哪怕他能吸引来商人，也不能开分店。
说到底，凯恩还是在给他打工，而他如果因此觉得自己高高在上，那就有点离谱了。
叶舟笑道：“现在镇子里怎么样？”
山下应该有了村落或者镇子了吧？
凯恩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些许骄傲：“有了，就在以前石屋的地方，有一个小城了。”
还不是镇子！竟然是座城！
才五年时间，这成就真不小了，怪不得敢只让一个人在山上守着。
凯恩迫不及待地告诉叶舟这五年发生的事。
叶舟走后，凯恩没有立刻建设村子，而是准备了珍贵的礼物去拜访最近的伯爵，白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在伯爵的领地停留了半年时间，发下无数誓言，表明自己的忠心后才回到这里。
伯爵得到了礼物和钱，自然也就坚信接下来能源源不断的从凯恩身上获得好处。
一堆平民，能掀起什么风浪？所以这里就成了“法外之地”。
凯恩也不是只做一手准备，这几年他们拼命开荒，种植粮食，再卖给伯爵领地的平民。
而且不要钱，只要伯爵领地边的荒地。
平民们不在意那些荒地，伯爵也不在意，所以伯爵的领地已经被凯恩他们“买”下的土地包围了，伯爵和他的臣民们都认为，从凯恩他们手里用荒地换粮食是无本买卖，更何况凯恩他们没有名分，没有武器和军队，就算凯恩之后想翻脸都不可能。
但实际上，掌握了伯爵领地里平民肚子的凯恩，再去见伯爵的时候，已经从只能跪在地上的贱民变成了可以和伯爵并肩而立的人物了。
无论伯爵愿不愿意，他都要给凯恩尊重。
否则凯恩真的破罐子破摔，伯爵当然可以把他们杀光，但下一季的粮食怎么办？
已经习惯了做无本买卖的他，根本舍不得花大价钱出去买。
想要得到就要付出，伯爵到了必须付出的时候。
凯恩抿了抿唇，看起来有些害羞：“我记得您说过，谁掌握粮食，谁掌握一切。”
叶舟愣了愣，他说过吗？他怎么不记得了。
“那你运用的很灵活。”叶舟拍了拍凯恩的肩膀。
粮食大部分都种植在伯爵的领地周围，如果凯恩只有粮食，那别人有枪我有粮，我家就是他粮仓。
但凯恩另辟蹊径，与其说他掌握了粮食，不如说他掌握了伯爵领地上所有人的基础生存需求。
他养着伯爵领地的人，但也深入了他们的方方面面，几年时间，伯爵领地上的平民已经不种地了，他们随便干点什么就能换到巨量的粮食，那为什么还要努力？
而伯爵一旦对凯恩出手，他要面对的是一个连自给自足都做不到的领地，而他有那么多钱出去买吗？
凯恩笑道：“他们的布料和家具也是我们提供。”
“就连石板路也是我们的人去做。”
叶舟看着凯恩，他欣慰道：“我就知道选你没错。”
只有选一个强有力，又能极度依赖他们的盟友，才能维持这里的发展。
凯恩依旧兴奋：“您看到我们给您建的……”
叶舟立刻说：“看到了，好了，带我们去镇子里看看吧，对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身份，我只想看看你们现在是怎么生活的。”
凯恩有些难过，他垂眸呢喃道：“您是如此善良伟大，这里的人都在您的庇护下，您应当……”
叶舟：“我确实做了一些事，但你做的事更多。”
叶舟也不指望三言两语把凯恩说通：“走，我们一起下去。”
反正千万别让爸妈知道他是个月神！
下次还是挑个他没有装神弄鬼的位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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