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深爱
老爷子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早年的时候，知青去乡下的时候 , 那时候他才二十多岁，就和现在的孙女儿差不多大 , 意气风发 , 英俊帅朗 , 最重要的是 , 积极向上，很有干劲儿，任何人见了都觉得他以后会有出息。
当然 , 正是因为他的优秀，很多女孩子爱慕他也就是很正常的事儿了。不过，在众多女孩子之中 , 他只喜欢一个叫李翠香的女人。
只是那时候人的思想不像现在这么开放 , 就算自己喜欢那个女孩 , 他也不能直接表达，只是偷偷的把爱慕之情藏在内心。
那时候 , 每当干完活儿下了工 , 他都会找机会去看李翠香，当然，所谓的看，只是远远的躲着看 , 并且 , 还要装作巧合的样子 , 不是蓄意去偷看。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 , 他的这种偷看 , 还是被李翠香给发现了，李翠香问他 , 他脸色通红 , 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看到他这个样子 , 李翠香抿嘴而笑，笑话他一个男人竟然还像个女人一样扭扭捏捏。
被李翠香的话刺激后，他才把自己喜欢李翠香的话说了出来。
然而，这一次 , 换成李翠香脸红了 , 红的就像那树上的红苹果一样，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对于爱情的表达 , 那时候的年轻人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 其实，李翠香心里也喜欢他。
喜欢归喜欢，但从心里与用嘴说出来还是不一样，嘴里不说，别人不知道，即便见了面，也只是心里砰砰的跳，有一种特殊的涟漪，但嘴里说出来后 , 就总觉得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不敢见面了。特别是没有了勇气再去用眼睛对视对方。
接下来的几天 , 李翠香就有意躲着他了，他以为是自己鲁莽的向她告白影响了她 , 他觉得可能是李翠香心里不喜欢自己 , 这样就让他心里很惭愧了 , 他想了很久后 , 最后还是找了一个机会，当面向李翠香道歉，说自己不该向她说那些喜欢她的话 , 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影响。
然而，他这样说完，李翠香却流起了眼泪 , 哭了起来。
这下可让他心里慌了 , 不知所措起来 , 他想帮她擦拭眼泪，却又不敢 , 想劝她不哭 , 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说了一句对不起，转身跑开。
看到他跑，李翠香就哭的更厉害了，并且 , 还在身后喊了他一声。
他站住脚 , 然后又走了过来 , 心里忐忑不安，要是让别人知道 , 他惹哭了李翠香 , 这事情可就严重了。
就在他心里惴惴不安的时候，李翠香终于吐露出了真言 , 她说 , 她也喜欢他。
至此 , 两个人确立了爱情关系，每次干完活儿，两个人就偷偷的在小河边密会，在小树林依偎在一起聊天 , 那段时光 , 是他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
李翠香喜欢吃糖葫芦 , 可是那时候这东西在农村还很奢侈 , 为了能够买一串糖葫芦，他连夜跑着去城里，第二天一早买了两串，用纸包好，然后再返回来。
当他满脸大汗的打开纸包给李翠香看时，李翠香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对于这包含爱情的糖葫芦，李翠香并不舍得吃，一直拿在手里，直到上面的糖都要化掉了她才开始吃。
她咬一半 , 另外一半给他吃。两个人相互对视着，慢慢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涟漪。
就是在这天 , 两个人在树林里发生了关系，李翠香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他 , 而他同样也是第一次给予那个女人 , 他决定了 , 他留在这个村子里 , 然后娶李翠香，和她幸幸福福的过一生。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几乎每天都去小树林约会 , 并且，每天也都甜蜜的交织一起。小青年的情窦一旦打开，自然就越来越迷恋 , 两个人畅快的在小树林里享受着那种爱情的甜蜜 , 爱情的温暖。
很快 , 在这种甜蜜的交织之中，李翠香怀孕了。那时候如果一个女人没有结婚而怀了孕 , 会被扣上一个淫荡的帽子的 , 对于女人来说，这简直就是一辈子的污点。当得知这个消息时，李翠香心里害怕的不行，哭着就去找他了。
他安慰李翠香 , 让她不要害怕 , 他深深的爱着她 , 自然会对这事儿负责，他不会抛下她不管不顾的。
经过两天的思考 , 他决定去李翠香家提亲 , 然后与她结婚，其实 , 在这之前 , 他就已经想过了 , 留在这个村子里，只是，他一直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
然而，就在他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村支书的家里让村支书帮自己去李翠香家里提亲时 , 却是村支书先找到了他。
村支书告诉他 , 上面来了通知，要让他回城里了 , 换句话说 , 也就是他要离开这里了，不再这个村子里当知青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心里特别的纠结，如果是在通知下来之前，他申请留在这个村子里，这没有问题，只要写一份申请，得到同意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上面来了通知 , 如果他再说留在村子里，那就意义不一样了 , 这就是违抗上级的命令，这在当时是很严重的问题 , 是要被进行思想斗争的。
可是 , 李翠香怀了他的孩子 , 如果这事儿不好好的解决 , 同样是一个严重的问题，他突然之间心里压力大了，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
这天晚上 , 他和李翠香在小树林继续约会，李翠香见他心情沉郁，问他是不是有心思 , 他不知道该如何对李翠香说。
但他知道 , 这样一直憋在心里不是办法 , 这对于李翠香来说也不公平，他最后才把村支书告诉他的那个通知告诉给了李翠香。
听了他的话后 , 李翠香当即眼泪就流了出来 , 一直哭，哭了很久。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李翠香，但他从心里开始做出了决定，就算这次受到任何处分 , 他都不能抛下这个女人 , 他这一走 , 对她伤害太大了。
可是，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李翠香时 , 李翠香却特别的生气 , 并且比之前眼泪流的更汹涌了。
她让他服从组织的安排，让他返回城里 , 她不怕那些骂名 , 不怕那些鄙夷的眼光 , 她只希望他能好好的，她知道他有远大的抱负，有远大的理想，她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而耽误了未来 , 耽误了远大的理想。
越是这样 , 他越是不忍心离开这个女人了，紧紧的抱着她 , 亲吻她。
但李翠香执意让他返回城里 , 甚至以死作为要挟。最后，他忍着眼睛里的眼泪，点头答应了下来。
所以，后面返回城里的事情也就一切很顺利了，临走的那天，李翠香还亲自送了他，她坚强的没有哭，但是他知道，李翠香转身的一刹却是泪流满面 , 当时，他就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 就算返回城里工作以后也要回来娶她。
但是，他临走的时候 , 并没有把这句话告诉李翠香。
然而 , 他却怎么也没有想到 , 藏在心里的这句话竟然成了一辈子的遗憾。返回城里后 , 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组织很快给他安排工作。反而是把他和一些人分配到了边区很远的一个地方做支援去了。
这一去就是三年，在这三年里 , 他无不日夜牵挂着李翠香，他甚至都不敢想李翠香怀孕后，肚子一天一天的变大 , 是怎样面对村里人的。但他能肯定 , 李翠香肯定受了很多苦 , 受了很多冷眼也鄙夷。这些伤害，是他无法弥补的。
但他并没有放弃返回故乡然后娶李翠香的想法 , 再过一年 , 艰苦任务完成后，他就可以返回那个熟悉的城市了。不管怎样，在边区支援的最后一年，他慢慢看到了希望。
然而 ,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 因为一件事 , 而彻底改变了他的原有的计划，甚至 , 成了他一辈子的痛苦。
那是在他第四年支援边区工作的最后两个月 , 因为山体滑坡，发生了泥石流 , 附近几个村子都被掩埋了 , 他和他的那些战友肩负起了营救村民的任务。也就是在这次营救任务中 , 他最好的战友徐则明因为救他却不幸被石头砸在下面而牺牲，他们一起度过了四个最艰苦的日子，却在最后看到希望的时候，他把自己的生命埋葬在了这个边区的大山里。
他当然心痛。
徐则明临死前 , 最牵挂的就是在家乡一直等待他的妻子 , 在他分配边区做支援工作时，他的儿子刚刚出生八个月 , 这四年后回家 , 肯定会叫爸爸了，他憧憬着回家后和妻子孩子团圆的美好时刻，却再也实现不了了。
徐则明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说，他再也回不去家乡了，但看到他的战友能躲过灾难，他不后悔救了他，他只有一个心愿，希望他返回家乡后能帮他好好照顾他的妻子和孩子。
他痛哭流涕 , 紧紧的抱着徐则明的尸体，哭了很久很久。
本来 , 徐则明可以回家乡的，可是 , 为了救他 , 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了这里。
他是一个重感情的男人 , 更是一个重义气的男人 , 所以，他朋友徐则明的嘱托他一辈子都牢记于心。返回故乡后，他把照顾徐则明妻子和儿子的事儿当成了心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而这一照顾 , 就是一辈子，甚至，为了这母子二人 , 他都没有娶妻 , 自然也就没有再去过大河村见李翠香一面。他怕见了李翠香后 , 更让她伤心。战友是为了救他而死，他必须用一辈子来偿还这份恩情 , 用一辈子来照顾他的妻子和儿子 ,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娶妻的原因。
或许不见比相见更好，慢慢的她就会对自己从爱变成怨，变成恨，那样也就能把自己忘记了。
忘了自己也就不会心里整天痛苦了。
所以 ,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姓蔡叫蔡一鸣 , 而他的儿子却姓徐叫徐国栋的原因了。因为徐国栋是他的战友徐则明的儿子。当然 , 他的孙女儿也依然姓徐，并不姓蔡。
孙女儿不止一次的问过这件事 , 为什么她姓徐 , 而爷爷却姓蔡，但这是他心里的秘密 , 既然是秘密 , 那肯定要一直藏在心里 , 不曾对任何人讲。
“爷爷，快，拿着，你最爱吃的糖葫芦！”就在老爷子想着过去的事情时 , 孙女儿徐娇娇已经手里拿着一捧糖葫芦递过来。
好家伙，这足足有十几串！
“你买这么多干嘛 , 有一串儿就够了。”老爷子笑了笑，伸手去接。
“你平时最爱吃 , 买一串怎么够？”徐娇娇笑着说道 , “爷爷，这些糖葫芦拿回家放好了，你想吃的时候，就吃，等你吃完了，我再去买。”
“好好，那我可得谢谢我这乖孙女儿了。”老爷子笑纳了那些糖葫芦。
然而，徐娇娇哪里知道，老爷子其实并不是因为爱吃糖葫芦 , 而是因为糖葫芦会让他想起那个让他一辈子都觉得亏欠的女人李翠香。
那些记忆是痛苦的，可是 , 他却又不能不去想，不去回念。
这么多年过去了 , 不知道她还在不在人世 , 救了自己的那个小伙子就是土生土长的大河村人 , 他本想着向小伙子打探打探的 , 可是，他又怕自己情绪失控，所以才没有敢打听 , 这也是为什么他从边区回来后，一直没有打探李翠香的消息的原因。
现在，徐则明的孙女儿都这么大了 , 他临死前嘱咐自己的事 , 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 而自己岁数也大了，估计也活不了多少年了 , 所以 , 这才在暮年有了再想见见李翠香的想法。
这次去大河村探望自己的恩人王二柱，自然还有相见李翠香的意思。
“小娇，你什么时候有空？”老爷子把糖葫芦收好，问了徐娇娇一句。
“怎么了爷爷？你想让我带你去玩？”
“算是吧 , 我想去大河村一趟 , 看看那位救了我性命的小伙子。”
“咱们不是在医院里说过了 , 等你在家里休养几天身体，然后找个时间去的吗？怎么了？你现在着急想去见那个小伙子了？”
“是啊，我有些着急了。”老爷子说道 , “我觉得我身体没啥事儿了 , 要不，咱们下周就去？”
“行，爷爷说什么时候去 , 就什么时候去 , 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对了 , 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就是大河村人呢，到时候我可以联系他，让他给咱们领路去找救你的那个小伙子的家里。”其实，徐娇娇是想带王二柱见见爷爷。
老爷子不知道这事儿当即眉毛一挑 , 笑了笑：“是吗？这么巧？那到时候咱们去大河村就方便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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