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看穿
金安宁拾阶而上，转过护栏，被店小二领到走廊尽头的门口。
“客官，您的客人到了。”店小二叩响后说道。
“进。”
只一字应答，金安宁身形微顿，这声音有点耳熟。
店小二推开门，侧身恭请，金安宁收起心思带着金叶迈进房间。
房间很大，入眼便是窗下摆放的古琴，添了几分风雅，墙壁上挂着竹外桃花三两枝的画，栩栩如生，给这寒冬带来了春日盎然的生机。
右侧窗棂下放着一张躺椅，供客人悠闲小憩，窗户往下看，可以看到小桥流水，游人泛舟，往远地看，房屋林立，乌瓦白墙，花树点缀其中，美不胜收。
不得不承认，这悦品楼老板很有做生意的头脑。
打量也只是几个眼神的瞬息，右侧摆放着一张围屏，多扇相折，漆木雕刻精致华丽，扇面上用双面绣绣着蝴蝶戏牡丹，隐约可见屏风后一坐一站的两道人影。
她缓步朝右侧走去，她知道，自己在打量的同时，对方也在观摩她。
站立的人，目光如刀，多带提防。
倒是坐着的人，目光温和，犹如春风过耳。
金叶握紧剑鞘。
金安宁绕过屏风，隔着帷帽抬眸，当看到坐在梨花圈椅上的人，她微诧。
竟然真的是赵洛安。
她不确定道：“敢问阁下是蚀骨草的卖主？”
金安宁用的是第一次去黑市时的嗓音，跟平时有些不同，没有人会将她与镇南王世子妃联想到一块。
赵洛安也没想到买主这般年轻，不过更让他惊奇的是，这道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正是。”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搁在桌面。
“这是黑市给我的信，上面说公子急需蚀骨草，刚好我手里有一株，暂时无用，可以转售。”
金安宁看到信封右下角独属于黑市的标记，加上对方言语对得上，怀疑打消。
这时，站在赵洛安身后的护卫目光冷冷道：“我家公子百忙之际抽空来此为阁下行方便，阁下进来到现在，都不曾以真面目示人，不觉得无礼吗？”
赵洛安轻斥：“槐序，不得无礼。”
槐序闭嘴，但眼神仍是十分不满。
金安宁微欠身：“抱歉，实在是有不能示人的缘由，还请阁下谅解。”
“无妨，”赵洛安抬手，笑笑道：“公子请坐。”
对方是赵洛安，金安宁身心也跟着放松下来，她接过对方伸手递来的茶盏。
她全身遮得密不透风，唯有手指从袖子里露出，白皙如流水般柔滑，指尖圆润粉嫩，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赵洛安收回视线，低头轻啜了口茶。
金安宁润了润嗓子，开门见山道：“可否让在下看看那株蚀骨草？”
赵洛安抬手，槐序取出一个红花梨木盒子，小心翼翼放在桌面。
赵洛安打开盒子，往金安宁面前轻轻一推：“公子请看。”
木盒外形简素，内部却经过精心设计，上好红色绸缎铺底，里一左一右放着墨绿珠子，她知道，那是用来防腐的。
一株黄色干草就躺在中间。
叶子敢黄，枝条干巴巴，若是放在别处，与枯木无异。
金安宁用手帕垫着拿起，放在鼻腔下轻轻闻了下。
腐朽的外形下却有着令人上头的浓香。
是蚀骨草没错。
她放回盒子，人也坐回圈椅。
东西对了，剩下就是谈价钱了。
“阁下这株药草想卖多少？”她知道对方当时是花了五十五万两买下，问这话时，她心里有些没底。
赵洛安笑道：“保本即可。”
对方没有趁机漫天要价，这让金安宁舒了口气，只不过五十五万，她全副身家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
她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厚着脸皮道：“阁下能否接受赊账？”
赵洛安愣了下，显然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个操作。
槐序瞪大眼睛：“你莫不是骗子吧！”
赵洛安回神，看了槐序一眼：“不得无礼。”
明明是对方的问题，殿下却说他两次无礼，槐序委屈。
金安宁脸颊发热，但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机会。
她拿出二十五张万两银票，二十万是她盘点了所有店铺能拿出来的流动资金，剩下五万两室从褚卫那里套来的。
她抬眸目带恳请地望向赵洛安：“事发突然，我目前能拿出来的只有这么多，但请阁下放心，剩下的二十万，我给你写欠条，并且按照钱庄的利息算，保证在三个月内连本带息还给你。”
槐序皱眉：“我们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万一你拿着东西就跑了，人海茫茫，我们怎么找得到你？”
金安宁点头：“你们的担忧不无道理，所以做生意贵在诚信，若是你们信我，这笔生意就能成。”
若是不信，那就没办法，她只能硬抢了。
反正已经知道对方是谁，到时候筹集到钱，再还他就是了。
只不过这咋咋呼呼的护卫，不知金叶能不能打得过。
赵洛安目光在金安宁身后的金叶不着痕迹扫了眼，往后靠了靠：“这药草在我手里发挥不了作用，正所谓急人所急，公子需要就先拿去用，至于尾款，可以慢慢来，利息便不用了，就当是交个朋友。”
槐序错愕，还想说话，被自家殿下一个眼神震住，只能憋着紧紧瞪着金安宁。
金安宁没想到赵洛安会答应，毕竟这听起来挺无理的，不过想起他在民间的传闻，的确是他会做的事，虽说几十万两对他这种天潢贵胄，不过是指缝里的水，但这也不能否认他的宽容大度。
“阁下真是人俊心善。”
饶是见多识广的赵洛安也被她这直白赞美给夸得脸发热。
案桌上有现成的笔墨纸砚。
金安宁走过去，写下一张借据，连同二十五万两递给他。
约定好下次还款日子，她拱手告辞。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赵洛安立在窗前，没多久，便看到主仆二人上车，冒雨赶路。
槐序憋了半日终于忍不住：“殿下，您为何要答应她，您不怕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还？”
赵洛安幽幽看他：“你打得过她带来的护卫吗？”
槐序愣了下，回想方才那护卫，走路无声，内力深藏不露。
“不是，您意思是说如果您不卖，那人会硬抢？那不是土匪吗！”
赵洛安睨了他眼：“对姑娘家，客气些。”
“姑娘？！！”
赵洛安不再回答。
他垂眸看向墨迹未干的字据，落款写着宁玉。
他勾唇，吹干墨水，将字据收进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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