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世外桃源

　　晋太元中，武陵人捕鱼为业。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

　　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清烛没有立即说出那个故事，而是拂袖，拿出身后柜子里的一枚香炉，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做工精细，紫色底子，她点燃了香炉里的一道香，炉中飘起白烟，淡淡的，续续的，绕着二人，逐渐加深。

　　见阳光一脸不解，清烛解释道：“这香名为“幻”，不仅有强大的安神作用，更有编织幻象这等奇效，故名为“幻”。灵界是由结界所结成的世外之境，也就是人们俗称的世外桃源……”

　　烟雾缭绕，阳光的眼前显出一片光景，耳旁萦绕着清烛的芊芊细语，极轻，极柔。

　　在人类大陆兴起战乱之时，不少帝皇沉迷于杀戮，渴望开括疆土，一统天下。

　　天下一统又岂是易事？所以，战争从未消停过，在那个人丁稀少的年代，精壮的男子显得尤为的重要，不少官兵奉命捉拿壮丁，田地开始荒废，杂草丛生，壮丁是一年比一年少，战却是一年接一年的打，没完没了，似乎永不消停。

　　在这动荡的局势之中，有一脉以神鬼怪力闻名的族人，他们是阴阳家的祖先，也是灵界的创始者。

　　一间密室之中，数十人跪坐在草席之上，左右平均六人，老少皆有，密室正中间的位置端坐着三个人，这三人，阳光只认得一人，那便是此前见过的白发少年——灵修，不同于之前的白发，此时他是一头黑色长发，一身深色长袍，容貌没有半点改变，依旧那么眉清目秀。

　　“席上端坐的三人，从左起，依次为煞先祖，卍大师和灵修师祖，他们三人运用阴阳之法创出了灵界这一世外桃源，助族人远离战争，也挣脱了成为帝王们工具的命运。”一旁的清烛这般解释道，也许是在幻境之中，此时阳光见到的清烛是站立着的，文文弱弱的，清新可人。

　　灵修，阳光之前便就见过，煞跟卍大师倒是头一遭，明明是第一次相见，煞却给阳光一种很是熟悉的错感，他剑眉星眼，魁梧的身躯，一身深褐色的布衫，即便如此朴素的衣裳也挡不住他全身散发出来的威严气势。

　　而卍大师则一身袈裟，他年纪是在场之中最为年长的，他脸上留有长眉，那白眉已然到地，就别提他胸前那白花花的长胡了，他们似乎在商讨什么大事，场面很是严肃。

　　“如今战乱不断，同胞相残，卍大师，现今，吾辈也只能打开结界，保族人周全了。”煞颇为急切的说道。

　　卍大师很是犹豫，灵界一旦创出，便是三界之外，是福是祸还真不好预测，他担心地说道：“灵界是以灵魂为祭，形成结界，这有悖常理，太损阴德。”

　　“卍大师，现今也只有此法方能护得族人周全，放眼这九州大地，何处不民不聊生？若大师还是心存疑虑，便是陷族人于不义！”煞有些咄咄逼人，在场的人纷纷点头称是，灵修向来寡言，也道了一声：

　　“卍大师，此法可行，现下，尸横遍野，到处都是孤魂野鬼，派出弟子，收集游魂，以此为祭。”

　　卍大师不语，显然还在犹豫当中，煞又唤了一声：“卍大师！”

　　“罢了。”卍大师口中缓缓吐出这两字，似有妥协认输之意。

　　清烛长袖一挥，阳光的眼前便一阵混沌，阳光不解地看向清烛，清烛突然这样做，一定是有什么不想让他看见，清烛后来的话也验证了他的想法。

　　“抱歉，后面的事不便让你知晓，你只需知道，灵界是以灵魂为祭而形成的强大结界，在古代，我们尚可取游魂来维持结界，到了后来，战争停了，灵界的力量来源已然不够，即便我们族人自愿签上灵魂簿，也还是远远不够，因此，我们需要交易，跟外界的人交易。

　　灵界派出净灵师到各地，一旦听取人们内心的渴望便会出现，以他们的灵魂为代价帮他们解决问题，其实，帮他们也是帮我们自己，纯真至善的灵魂往往很难找寻，贪婪自私的倒是不少，灵界的力量逐渐薄弱，而你的灵魂并未受过污秽，反倒显得珍贵异常。”

　　这些灵魂、灵界、结界什么的，阳光是听了一头的雾水，反正就是说自己的灵魂很重要，他皱着眉头，颇为费解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无法在灵魂簿上显示。”

　　“我知道。”清烛这般淡然地说道。

　　“你知道？！”

　　清烛轻点头，又开始编织幻象，继续说道：“现在你看到的是你孩童时期的记忆。”

　　“这是我的记忆？”阳光半信半疑地说着，目光却盯着不放，眼前一片昏暗，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是撕心裂肺。

　　“孩子，孩子，醒醒，我是娘啊！”

　　因为这句话，阳光好想从这昏暗之中看清自己的亲生母亲，却依旧是一片混沌。

　　呼呼呼——

　　是跑步而产生的气喘声，阳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又听见声音，是自己母亲的声音，很是愤怒：

　　“你不救，我来救！”

　　啪！

　　阳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一个中厚的男声：“胡闹！那是邪术！怎可拿来救人？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不管！连自己的孩子都救不了，我还当什么母亲？你大可做你的圣人，这孩子，我会救！”

　　又是一阵小跑，阳光实在无法从自己记忆里辨别出自己要去往何处？

　　一阵暖意袭来，阳光的额头似乎被人抚摸着，他听到自己的母亲细语道：

　　“孩子，不要怕，娘会永远跟你在一起。”

　　一阵震耳欲聋的撕叫声，阳光捂住耳朵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时候，耳旁又传来了一阵哭声，那是自己发出的，自己的眼前不再是一片混沌，倒反有了亮光，这亮光之处印出一道长影，是个男人的身影，那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阳光，虽然看不见，但是阳光就是知道那个人在看着自己……

　　清香燃尽，清烛颇为疲惫地看着阳光，阳光心中充斥着疑惑与不解，他想问，却被清烛抢先下了逐客令：“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此番卜算消耗我过多的体力，能否让胖师爷进来，我有要事相告？”

　　阳光心里虽然不愿，但也不好直说，起身找来了胖大海，胖大海见到清烛这番模样，关切地说：“这么累了，改日再说也行。”

　　清烛摇摇头，拒绝道：“我在这世上的时间本就不多，怎么可以随便浪费？”

　　“那有结果了吗？”

　　“有”，清烛撑起身子，很是严肃地说道：“看来，灵界出现了叛徒，对阳光使用了禁术。阳光早应死去，却被人使用禁术强行复活，我不知道他（她）为什么这么做，但可以知道一点，他（她）将鬼魅封锁在了阳光的体内，可能是无心之失，但那人一定会想法子取出阳光体内的鬼魅。

　　现在棘手的事情在于，阳光体内的灵魂过多，原本西施与鬼魅的灵魂起到平衡的作用，但由于西施怨念过深，逐渐堕落，若置之不理，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说，我照办。”

　　“这事我再也无能为力，只能由君蛟师祖出手。”

　　说完这话，清烛便因体力不支而晕厥过去，倒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胖大海唤来乾坤两兄妹，让他们照顾好清烛，自己起身走出暗屋，他眉头难以舒展，他不想见死不救，但君蛟那性子也不是那般好糊弄，搞不好，阳光连性命都不保，可现在也没得选择，若不救阳光，不止外界，就连灵界也会被牵扯其中，胖大海左右渡步，最后还是下定决心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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