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转轮

　　《佛说弥勒下生经》：“时阎浮地极为平整，如镜清明，举阎浮地内，谷食丰贱。人民炽盛，多诸珍宝。诸村落相近，鸡鸣相接。是时弊华果树枯竭秽恶亦自消灭，其余甘美果树香气殊好者皆生于地……”

　　“尔时阎浮地内，自然生粳米，亦无皮裹，极为香美，食无患苦。所谓金银、珍宝、车璩、马瑙、真珠、虎珀，各散在地，无人省录……”

　　“尔时法王出现，名曰蠰佉。正法治化，七宝成就。所谓七宝者，轮宝、象宝、马宝、珠宝、玉女宝、典兵宝、守藏之宝，是谓七宝。镇此阎浮地内，不以刀杖，自然靡伏。”

　　李石隐做了梦：梦中的世界甚是昏暗，走到一桥旁，桥旁有位女子，手中拿着一碗，看不清面容。

　　恍惚地过了桥，来到一殿中。殿内有一宝座，座上之人极其高大，脸隐在黑暗中。判官模样，给人一种无形的威压。

　　只见那人手持一金轮宝具，起身朝李石隐走来，渐是看清了那人，那人一双紫金眸子冷冷地扫了李石隐一眼。

　　那人穿过李石隐的身体，根本没有理会他，仿佛李石隐在他眼中只是粒微小的尘埃。

　　李石隐猛地回头，只看到了他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而他脚下的地板竟如泉眼般喷出鲜血。无数的血手伸出，把他拉近哀嚎的地下...

　　“小石头！”棠摇了摇李石隐。

　　李石隐猛地惊醒，后背已被汗水浸湿，大口喘着粗气。

　　“小石头你又做噩梦了吗？又是那个梦吗？你已经好几天都做那个梦了。”棠担心地问道。

　　李石隐扶着头，闭着眼，点点头。“别担心了，那只是个梦，咱们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天了，没关系的。”棠递给李石隐一杯水。

　　二人现在已来到了远离皇城，西边的一座高山之上，一所弃庙中。本是三天便来到了此地，但薛奈何并没有如约找来。

　　弃庙中供奉的佛像已经破烂，识不得本相，只能看出手中持着一半圈。庙的牌匾也散落在地上，可以拼出来四字：转轮王庙。

　　“是不是因为这个庙你才总是做那种梦啊，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那个人还没找到我们，应该是跟丢了吧，或者是人家好心不在追究我们了，咱们直接走吧。”棠说道。

　　李石隐摇摇头，说道：“那个人一定回来的，咱们就在这里等他。我总觉得，那个梦太奇怪了。那个桥，还有那个殿，那个殿中的人，到底是谁。那个手拿转轮的人有什么目的，我几次想跟他说话但是我怎么也张不开嘴，他不是冲我来的，他还有别的目的。他那个眼神我太熟悉了，就是那种不允许有反常事情发生，老顽固的眼神。”

　　“那你整天睡不好也不行啊。”

　　“不用担心我，若是今晚再梦到那个，我一定要问明白。”李石隐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看向那个破败的佛像，脸色阴沉。

　　“先吃点东西吧，带的粮食差不多要吃完了，今天如果那个人还不来，就得去临近的城里买点吃的了。”棠拿出粮食，递给李石隐。

　　李石隐摆摆手，说道：“你先吃吧，吃过后随我去城里买些。”

　　“不吃东西怎么行呢？”不是棠在说话，竟是一慈祥的声音从门外飘来，语气中又带有老父亲般的威严。

　　“果然还是来了...”李石隐握着刀，死死地盯着门外朝他们走来的人。

　　风雪中，薛奈何一手提着一只烤熟的羊，一手提着一坛酒，大步流星地朝他们走来。

　　“站住！”李石隐大声呵道。

　　薛奈何没有理会，只是进了屋子，把羊和酒往地上一放，便盘腿坐下。“这么紧张做甚？刚刚烤制的羊，甚是美味，不吃岂不暴殄天物？”说罢便扯下一羊腿大口啃了起来，一口肉一口酒，好不快活。

　　李石隐坐到他对面，刀放在身旁，扯下另一羊腿递给棠，冷冷地盯着正大快朵颐的薛奈何，说道：“你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说好的三天却没来，现在又跑来我们面前吃烤羊？”

　　“哈哈哈！”薛奈何大笑，“本是三天就找到了你们，但是看到这山上竟有羊群，想到许久是没吃过烤羊了，便花了些时间，在山中吃肉快活了几日。转念一想二位苦命人口中甚是少福，不如送来只羊。”

　　“毕竟...”薛奈何语气忽的冷了下来，“日后可没这种好光景了。”

　　李石隐从他手中拿过酒坛，大口灌了几口，也扯下几块肉吃了起来。“日后如何，也不是你说的算的。”

　　一整只羊很快便被吃光，薛奈何抹抹嘴，起身先是望了一眼庙中破败的佛像，又冷冷地扫了李石隐一眼，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该走了，正午，老夫在山顶等你。”

　　“你到底是谁？！”李石隐怒喊道。

　　薛奈何并没有理会他，只是走入了风雪之中。

　　“他这个人好奇怪啊...”棠小声说道。

　　李石隐拿起刀，看着刀上的红尘二字，用手抹了抹，说道：“他是个性情中人，只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只能在此了解他了。”

　　“那个...如果我们偷偷地逃走呢？为什么一定要和那个人打，拼个你死我活？”棠问道。

　　“我们逃不掉的，那个眼神...太熟悉了，对于佛教我不太清楚，但我感觉他就是我这几天梦到的人。还有那个桥，那个转轮。”李石隐面色凝重，紧紧握着刀。

　　“离正午还有些时候，咱们还是好好休息吧。”棠说道。

　　李石隐放下刀，紧紧地抱住了棠，说道：“我一定不会让他把你带走。”

　　感受到李石隐灼热的气息，棠的脸微微泛红，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抱紧了李石隐。

　　临近正午时分，李石隐背靠着佛像闭目养神，此时他竟感到了一丝困意。

　　“我这是...怎么...睁不开眼睛...”李石隐想起身，但身体好像已不属于他，还残存着意识，他清楚地知道他即将睡去。

　　“不好...我...为什么都不了...”意识也渐渐模糊，呼吸开始变得微弱。

　　“棠！！！”

　　李石隐大喊一声，猛地睁开了眼，但他的眼前，竟是那座桥。

　　桥上有一红衣女子，只见得背影，正徐徐过桥。

　　“棠？”李石隐急忙跑去，“回来！别过去！”

　　随着棠过了那座桥，来到了那座殿中，却已看不到人。

　　大殿中央，正是身披金甲，手持长刀的薛奈何！

　　“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薛奈何幽幽地说道。

　　周围环境开始变化，漆黑的大殿明亮起来，天空中飘下细细的雪，二人已然来到了一座山顶。

　　“你在酒里下药？卑鄙小人！你把棠怎么样了？！”李石隐疯狂地吼道。

　　“老夫没在酒里下药，老夫也没把那女子怎么样，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向老夫证明，你能把她从老夫手中夺过来！”薛奈何冲向李石隐，手中的长刀朝他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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